春春春春

定风波

提前的新年贺，搭噶2016快乐！
 一个CP向不明显的尾崎&与谢野

与谢野晶子和江户川乱步出去吃烧烤，吃到一半江户川说他去买瓶水，一去不复返。与谢野一个人坐那儿等他，摊子上挂的小白炽灯热热地烘在她脸上，炭火星子隔着千山万水噼里啪啦响。她等了有一阵子，江户川硬要放上烤架的团子发出一阵焦味，她皱了皱眉头，没火气地捡出来放到他碗里。隔壁桌坐了两个年轻男孩子，目光待不住，不停往与谢野身上飘。她的漂亮很正经，短发到肩膀，发尾娇俏地打个旋儿，把她那幅冷若冰霜的神气微微化开一点。她眉毛眼睛都端正得过分，安在这槽杂大排档里不显得亵渎，却径自添了几分市井人间的风骨。她还在等江户川。隔壁一个小男孩终于耐不住，借着酒意壮胆，抓着一杯晶莹剔透的啤酒走到她身边，拘拘束束说了句小姐您好。与谢野抬头扫了他一眼，锋厉眼光直直地抛过去，被她耳边头发遮了一下，还是能刺得人硌得慌。小男孩没什么反应，又冲她笑了一笑，嘴角的弧度虽然有点僵，还是算得上倾倒众生的漂亮。那一张桌子还有个好看的小神仙，比这个更轻薄，与谢野打量打量来的这个，换平时有这么个相貌好的小男孩她肯定戏弄几句，可今天她等江户川等了半个小时。与谢野不对江户川生气，不代表忍得了其他人来触她霉头。

你多大呀？与谢野扬着调子，从声音到高跟鞋都完好以暇地硌应人。她又看小男孩手上一杯酒，于是又开口，喝得了烧酒吗。

桌子那头那个刘海遮眼的小男孩笑得更开心了，零零碎碎的过来，与谢野听得一清二楚，没忍住又看了眼他。那小男孩隔空冲她致了个意，继续自己的嘲笑。

小男孩这块儿正尴尬，有个娇媚的女声传过来，柔情蜜意和勃勃生机漾出的一声中也。尾崎红叶把中原拉了一把，与谢野还没来得及看谁来了，就笑了句，噢，这会儿监护人来了。说完满意地看中原脸有点发红，金褐色发丝贴在脸庞上，显得年轻的不得了。她顺势看了一眼尾崎，想问中原名字的话哽在喉咙里。

尾崎似乎还挺开心，她笑一笑，红色纱幔和纷澜花朵从她两眼涌现出来，最后停留在她发朁上。她说，哎，这不是侦探社的与谢野小姐吗。中也你们吃得差不多了吧。你和治君先去买点水喝？

中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，太宰比他懂，揶揄地笑着去拽中原的手腕，说算啦中原这次大冒险就算你完成啦。他们犹犹豫豫出了门，少年少年背影鲜明，比起原地的她俩明快了不知道有多少。与谢野也想走，可江户川还没回来，她怕他回来找不到她，只好又坐下，仰头看尾崎。尾崎的刘海细碎散下来，流光溢彩地敛在她披散发梢。与谢野说，诶，你老了。

尾崎愣了一愣，她那件宽大的和服没换，撑着地的一把象牙白纸伞染着几朵单薄的樱花，无处不显着她人生孤单惨淡。她眉眼柔软，时间越长越沾烟火气，纤细双手沾满血却带着花坞的芬芳，这些特点变化有的是人讲或感叹，可与谢野只说她老了。

她们相逢太早，那年与谢野弟弟刚死，尾崎还没捡回中原，一个小姑娘一个大姑娘，一个尚且清白，命数和人血都不曾往手上揽，一个对未来无限期待刚遭到一次重创，但还是觉得重归光明并非天方夜谭。与谢野跟侦探社撤退，被尾崎堵在暗巷口，与谢野看尾崎一步步向她走来，她还不挽头发，艳红发丝晃在身后，像一张漂亮的幕布，金色夜叉跟在她身后，丝线飘飘荡荡束起了她往后大半辈子命运多舛。诅咒的武器张牙舞爪，金色一寸一寸染上她发梢，映出天边大片大片的珍珠玛瑙。与谢野左边一个蝴蝶发卡右边一个蝴蝶发卡，半长不短的莹润发丝垂到后背，被平地而起的风吹得乱七八糟。

尾崎说，放松吧，反正你打不过我。君死勿给很有用，要不要加入黑手党。

与谢野很漂亮地撩了一下头发，黑色昵裙被吹起来，露出一小截白皙较好的腿，她眯着眼睛看尾崎，眼里映出金色夜叉一个碎片，显得璀璨深情。她被江户川邀到社里，天天和他待着，没窃来超推理一星半点，却能作出那幅胸有成竹的样子。她说我觉得你也没多想在黑手党待着，她漂亮的一句信口开河，谁想堪堪中了谁的红心。

尾崎睁大眼睛，与谢野那年十五六她也才多大，陈年旧事被她拎出来这么轻轻一提，倒是够她心颤两下，于是她说，你眼睛很好看。

与谢野自若地说谢谢，你也是，可是你不是来杀我的吗。

尾崎笑起来，那时正逢新年来临之际，她眼中提前到来的新年焰火正在疯狂爆炸，灰尘溅起一个支离破碎的大千世界，她的指尖掠过与谢野雪白脖颈，冰凉如城市中央的荧绿鬼火，与谢野修为尚浅，没忍住还是抖了一抖，恰好尾崎双眼正对她双眼，她们在彼此眼中看到许多个自己被波纹化开，晃晃摇摇，呈现出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后的她们。尾崎落招，退后站住，扬了扬手上简单的发饰，正来自与谢野发丝左侧。

与谢野说噢你不是来杀我的吗。

那你就当我改变主意了呗。尾崎拢一拢头发，顺手用刚到手的发卡束好头发，婷婷袅袅地朝她笑一笑。你戴一个就够了，头发剪短点，到肩膀上面更好看，新年快乐。

最后与谢野鬼使神差真的把自己打理成了尾崎说的那个样子，短头发漂亮地牵连在肩头，走路的时候一跳一跳，带出一个炫目的弧。后来她再没怎么见到过尾崎，现如今，她和这位昔日险些取她性命的漂亮女人隔着堪堪咫尺，于时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她尾崎早不是当年那个轻易放人一马的尾崎，机缘巧合间居然正好变成了多年前的彼此眼里的那服模样。而现在与谢野说，你老了。她眼光描摹出尾崎眼角，那里生长出被掩盖得太好的亘古和须臾，原来这才没过多少年，她年华无踪消逝，也是要有痕迹留下来的。

尾崎很轻松地笑，她们各自在回忆里踏过一遍，罅隙里没有刀光剑影，足够尾崎缓缓心情。她说，我呀。我当然老了。这两年捡了个小冤家养，这不一下子成了老年人。她说的是中原。小时候收他烂摊子现在应付他青春期，我都觉得我要提前临来更年期了。与谢野哧哧地笑，五官柔和，荡在一团，比她凌人盛气更好看。她说，这好，你老得比较明白，日后找谁养老找谁算青春债都清清白白，像我们，老都不知道怎么老的。

尾崎说，啧，你多大小姑娘青春正好，我老，你越来越漂亮了。

与谢野挑了眼角冲她笑，说其实我也觉得。

电视应声打开，晚间新闻徐徐开始播报，秀丽面孔的女主播笑得灿烂，说大家晚上好，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，大家都准备的怎么样？是不是正和重要的人一起迎接新年呢。中原和太宰正巧走进来，听到这句立即嫌弃地互相看了一眼，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神气的江户川，不慌不忙终于舍得过来，第一件事去看了看炭火上的烤团子还在不在。

与谢野盯着江户川看了半天，她喜欢他不是一天两天，落空也不是一天两天，他有他的世间万物或是空无一物，总之那里面不会有一个她自己。她总是在等他，如今她没机会也不想再等他了。

十。

女主播说，最后的十秒里，你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吗？

尾崎转过头去看与谢野，广场上的人群已经聚集起来，熙熙攘攘的人潮涌动，衣物摩擦听起来像新年的诵歌。与谢野正在朝钟楼看，满街灯光映在她眼眸中，溢落如星尘。她很坦荡地笑：刚刚完成了。她随口一说，不料一字一句都意有所指了一个江户川，你呢？她反过来问。

马上就要完成了。她朝与谢野走过去，和服下摆拖在地上，裙褶像波浪一样流动，流出一地花瓣宝藏。她说，我比较想帮你把这个戴上，你乐不乐意。惨白纤长的指尖攥了一个闪闪发亮的蝴蝶发卡。

与谢野笑起来，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。她下意识摸摸自己头上那只发卡，因为岁月消磨，已经褪了三分色。

而此时尾崎已经走过来。

FIN.